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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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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7

林琦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。

像什麽在微信上給霍周發首藏頭詩——我的心是荒地, 喜是天晴,歡是細雨,你是陽光——林琦甚至貼心地給他編了一段。

郁時南看完瞬間尬在原地。

林琦似乎察覺到他的不滿意, 於是又噔噔噔發過來什麽“給他發‘我喜歡月亮,月亮不知道’”“在地上擺一圈蠟燭, 然後單膝下跪送上一束玫瑰”……

郁時南本人雖然不怎麽趕潮流, 但並不影響透過這些文字窺探到腳趾摳地的畫面。

在林琦興致勃勃地發過來三十條建議之後, 他為了不讓林琦掃興, 便很捧場地回覆道“多謝,我現在就去”。

[社會你琦哥]:加油啊!!!!

[Y.]:我會加油的^^

郁時南將手機息屏放在桌面, 轉身從衣櫃裏翻出件棉外套穿在身上, 接著又在脖頸間圍了條紅白相間的圍巾, 最後戴了頂奶黃色的毛線帽。

他想見霍周。

他特別想見霍周。

他現在就要見到霍周。

這種前所未有的沖動在郁時南心裏橫沖直撞,腎上腺素急速飆升帶來的快感,令他半埋在圍巾下的那張臉微微發麻。

他不得不停靠在墻面上, 將手覆蓋在胸口處一下一下捶打著,以此來平覆澎湃而不知安定的心跳。

緊張。

從未體會的距離, 從未觸碰的事物。

郁時南從沒這麽緊張過,他不知道霍周是不是直男,因為霍周的態度總是暧昧不明, 他也不知道他的告白是不是顯得莽撞, 但他總要為升騰的心跳沖一次未知的著陸。

這種心臟猝然緊縮而膨脹的感覺讓他有些呼吸困難。

郁時南用力拍拍麻木的臉,旋即下定決心般推開門走向陽臺, 從被丟棄在角落的箱子裏翻出一瓶啤酒,然後緊閉雙眼, 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下去。

冷冽的酒液直抵腸胃。

郁時南終於緩過來幾分。

他用力呼吸著,腳步虛浮地往樓下去。

一邊下樓一邊打車。

但今天是除夕夜。

現在已經是十二點半。

別說是出租車, 馬路上甚至都沒有多少來往的車輛。

郁時南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,見還是沒有司機接單,便直接打開了導航。

還好,距離不算太遠。

郁時南頭腦不清醒到看著導航上顯示的三公裏都覺得近在咫尺。

他按捺不住地一路小跑起來。

滿懷熱烈,雀躍而堅定,帶起一陣陣刺骨寒涼的風,可郁時南心底卻充斥著快要溢出的灼熱,像滾沸的熱水在胸腔裏來回晃動。

三公裏,說近不近,說遠不遠。

郁時南呼哧呼哧地跑到酒店。

他熟練地進了電梯,這才得到片刻休憩般靠在電梯裏平覆著呼吸。

“叮——”

電梯抵達。

“大哥,半夜十二點半您這算騷.擾了。”

郁時南聽到了一道聲音,陌生中又透著幾分詭異的熟悉。

這讓他下意識地放緩腳步,直至在眼眸微轉的剎那,撞上霍周斜靠在門框上的身形,依舊是記憶力的懶散和松弛,但聲線卻不是他熟知的輕佻,而是像凝結了一層寒霜般的清冷。

“誰跟你說我是同性戀的?那種基本盤除了濫.交就是騙婚的垃圾集中營,少拖一個人下水就算積陰德了,不是,我都好奇你們到底為什麽老想著給直男掰彎,搞得變gay跟入.黨一樣光榮,成了gay是不是還得頒本榮譽證書?”

霍周依舊滿嘴跑火車,沒個正形。

可說出來的話卻像盆冷水給郁時南從頭澆了個透——他還是那麽厭惡同性戀,從始至終,沒有絲毫的變化。

“趕緊走趕緊走,大晚上撬我房間的門,我可不是你主動獻身就能得到的人,別作踐自己,誰愛看你那板磚一樣的身材,趕緊走走走,煩不煩。”

這話分明不是對郁時南說的。

但字字句句都紮在他的心上。

相同的目的,相同的時間,相同的地點,還有……

相同的性別。

郁時南難免會對號入座。

他無措地用摳弄起衣服的下擺。

主動獻身……

作踐自己……

他知道霍周對人很兇,說話很不客氣。

尤其在對待同性戀這個群體上,更是帶著十足的偏見,但以往也只是覺得這樣做不好,直到他確切站在霍周的對立面。

何止不好……

簡直是冷血無情。

男生被拒絕後表情有點掛不住,就譏諷了幾句。

“別犯.賤。”霍周皺眉,“我長得是可以被你隨意調侃的模樣嗎?你要不想除夕夜進醫院就趕緊滾,我可沒那麽多耐心在這裏陪你嘮。”

稍微了解過霍周的人都清楚霍周打架的事情。

所以這男生即便再心有不甘,也只能憤然離去。

郁時南想往前走,但雙腿卻像被鋼筋水泥凝住了一般動彈不得。

情緒雜亂無章地在腦海中四散沖撞。

他不住地用指甲摳弄著掌心,只覺得茫然無措,他突然察覺不到自己敢出現在這裏的底氣。

還沒等他梳理好混亂的感情,就在擡眼的瞬間,看見一名女生從霍周身後的房間走出。

女生穿得毛絨絨的,頭發一卷一卷地垂在身側。

霍周跟她有說有笑,給她簽名,跟她合照。

跟那名男生截然不同的待遇。

兩人親密無間的模樣看上去分外契合,仿佛霍周身邊就應該站著這樣一名嬌俏可愛的女孩子一樣。

郁時南怔楞在原地。

霍周很少回應粉絲的喜歡。

郁時南見過他對粉絲冷臉的模樣。

大概……

因為是女孩子,所以不忍心說重話吧。

郁時南微微蜷縮下僵直的手指,旋即深吸一口氣,大步向前,在房門關上的剎那,率先用手擋在了門框上。

霍周眼疾手快地頓住動作,似乎有點訝然會在這裏看到郁時南。

“剛才那名女生是誰。”郁時南腦袋垂得低低的。

霍周如實道:“粉絲。”

“真的?”郁時南顯然不相信。

“真的。”霍周點點頭。

騙人。

霍周最擅長的。

郁時南咬咬牙。

“你真的很過分……”郁時南踮起腳來氣勢洶洶地揪住霍周的領子,“我都是因為你才變成這樣,你卻在這裏……說什麽讓我自己考慮清楚,我還真的以為是有機會的……你用不著因為我們兩個關系好就對我嘴下留情,就跟剛才諷刺那名男生一樣諷刺我好了,你……”

郁時南越說越激動,已經有些語無倫次。

被酒精吞沒的理智化作起起伏伏的情緒成倍在胸腔內翻湧浮騰,他眼眶憋得通紅,只覺得不久前才跑到樓下給他放煙花的霍周越來越模糊。

胸腔的堵塞感令他快要呼吸不上來。

他特別想做些什麽來懲罰霍周一下。

郁時南想來想去,用了霍周最惡心的方式——

他用力將霍周扯到跟自己平齊的高度,而後狠狠吻了上去。

霍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眼前陡然放大的五官空白了思緒。

郁時南緊緊環住他的脖頸,不斷縮短著兩人的距離.

霍周這才如夢初醒般扣住他的後腰,幽深的雙眸帶上些許的生動,卻又不似往常般明亮,像是覆了一層薄薄的積雪。

郁時南短暫的松開他一瞬,而後又貼上來,毫無章法和技巧地繼續啃.噬撕.扯,比起親.吻,更像在洩恨。

唇.齒貼覆,啤酒的苦澀逐漸在舌尖暈染開。

霍周微微蹙眉,沒怎麽費力地鉗住他的後腦勺將人拉開。

拉是拉開了,但郁時南兇巴巴地叼著他的嘴唇不肯放。

霍周無奈,最終還是縱容地伸出兩根手指,一點一點擠進郁時南的齒關,而後用力一撐。

郁時南被迫張開嘴.巴,那雙帶著水汽的眼眸帶上點倔強的不屈。

“怎麽喝酒了?”霍周俯身跟他平視,拇指的指腹刮蹭過他泛著涼意的臉頰,認真看著他,“過年玩得不開心?”

郁時南不想跟他說話,又順勢咬上他的手指。

“嘶——”霍周吃痛地吸了口涼氣。

郁時南小幅度地喘著氣,目光透上幾分挑釁的得逞。

他臉色酡.紅,剛被肆.虐過的嘴唇微微張著,額前是被細汗浸濕的碎發……

霍周將這副沾染上情.動的面容從上到下透骨地打量著,在搞清楚狀況前,本能的情.欲倒是先行一步地湧了上來。

他頭疼地關上門,再回過頭來後表情只剩無計可施地萬般無奈,他沈默地看了一會郁時南,對上得卻只是後者眼眸裏的憤懣和強.硬。

“這樣吧。”霍周決計先安撫他的情緒,“今天你先在我這邊睡一覺,不管發生什麽,都留到明天解決,況且現在也挺晚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又被郁時南突然抱住脖頸的深吻截斷在了喉間。

霍周隱隱有些慍怒。

他當然不清楚郁時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,也不知道郁時南為什麽剛見面就撲上來吻他,但眼下不管說什麽,這小醉漢都是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。

他不是沒見過郁時南醉酒的樣子。

是他把醉暈暈的郁時南背回了六樓。

眼下這個狀態,比起醉酒,倒更像是借著酒精理直氣壯地撒酒瘋。

在郁時南又一次要作勢吻上來之前,霍周率先鉗住了他的下巴。

“你故意的?”

“對。”郁時南帶著氣。

霍周眸色沈下來,嗓音幹啞:“我是不是跟你說過,大晚上一個人喝得暈乎乎身邊沒朋友很危險,你這是在幹什麽?”

“朋友?”郁時南冷笑出聲,他擡眼,“霍周,你不就是我的朋友?”

“你對朋友可以肆意接吻?”霍周幾乎要控制不住即將爆發的怒氣,“你是覺得打著朋友的旗號做什麽都可以嗎?郁時南,知道你對朋友間的親密接觸很包容,但你最好動動腦子好好想一想,省得哪天被人騙上床吃幹抹凈還傻兮兮地跟人家親如手足”

“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管?”郁時南反問,“你是我什麽人啊?”

霍周的表情驟然變得難看至極。

他將人環腰抱起來扔在床.上。

郁時南剛撐著胳膊坐起來,又被欺.壓在身下。

“對,不歸我管。”霍周的沈著理智因為這句話剎那便崩盤,他點點頭,重覆著郁時南的話,“我是你什麽人啊,我憑什麽管你,說得沒錯,那我今天就讓你看看大晚上喝多了主動獻吻的後果。”

他跨坐在郁時南身上,而後用力捏住郁時南的臉,幾乎要把郁時南的下頜骨卸下來般的力度。

郁時南疼得悶哼一聲,他條件反射地抓上霍周的手腕,在觸及到緊繃的皮膚後,被酒精侵蝕的腦袋才微微找回一絲清明,不得不張開嘴巴來減緩這一疼痛。

霍周用手指抵著他的舌.根反覆攪.弄。

郁時南難受地嗚.咽著,死死抓著霍周的手試圖能掙.脫開,換來得卻是變本加厲的碾.磨,這讓他本能地產生反胃感,眼眶都憋得微微泛紅。

“發大水了啊。”他慢條斯理地搓著被沾.濕的手指,“還是在朋友床上,你害不害臊。”

郁時南大腦有一瞬的滯空。

好半晌才勉強恢覆點神智。

郁時南蹭掉嘴角流出的多餘,使勁推開他,氣.喘籲籲地在旁邊靜坐著。

霍周悠然自得地雙手交疊墊在腦袋後面,兩條長腿隨意地搭放在一起。

短暫的休息過後,霍周抽過兩張紙擦拭手,餘光瞥見郁時南懊惱的模樣後,自知他應該差不多清醒了,於是又將話題引回正軌:“今晚怎麽想著喝酒了?”

郁時南沈默著沒說話。

在他看來,霍周似乎永遠都是一副勝券在握游刃有餘的模樣。

該說是游泳上的天賦和成績滋養出了他這種性格嗎?

郁時南也不知道。

他只覺得刺眼。

好像不管怎麽對待霍周,霍周都能瞬間掌握主導權。

這讓郁時南有些洩氣和不滿。

他可是來懲罰霍周的啊。

他要讓霍周感到惡心。

郁時南偏過頭,一瞬不移地看著仍舊在擦拭手指的霍周,分明只是普通的動作,但郁時南已經無法用平常心看待了。

他只看出了霍周對他的嫌棄。

會惡心嗎?

應該吧。

畢竟霍周本身就是有點愛幹凈的類型。

郁時南沈下氣走上前,雙手搭上霍周的肩,接著伸出舌尖,在霍周的嘴唇上舔了一下。

霍周的表情肉眼可見變得僵.硬。

你也有害怕的東西。

郁時南這才獲得點報覆的快.感。

“我勸你別惹我。”霍周啞著嗓子,“新年第一天,郁時南,你最好別招.惹我。”

郁時南只覺得他被惡心到了。

於是變本加厲地舔了兩下。

上位者和下位者的顛倒只在一瞬之間。

郁時南被狠狠摔在枕頭上,還沒等他混沌的大腦做出指令,脆弱的喉嚨便被用力環住,緊接著齒關被撬開,他迎來了狂風過境般的索取和占.有,舌.尖勾.纏的剎那,異樣的感覺化作暖.流縈.繞在身下聚集。

郁時南眼睛不自覺瞪得圓圓的。

……不對,不對。

怎麽會是這樣的走向?!

霍周接吻的時候不喜歡閉眼。

他微垂著眼眸看向神情空白的郁時南。

而後便用靈巧的舌尖貼著郁時南的唇.舌反覆纏.綿攪動。

霍周扣住他的下頜,迫使著他擡起頭,語氣輕慢:“長記性沒。”

郁時南突然有點想哭。

在跟霍周的對峙中,他永遠都是處於下位者的地位,永遠掌握不了主動權,永遠被動,永遠被霍周帶著走,即便以為找到了霍周的弱點而沾沾自喜,那人也照樣可以忍著反感跟他有來有回。

相較於他,霍周的精神壁壘完整得像是沒有絲毫的縫隙。

“還要繼續嗎?”霍周的拇指擦拭過他的嘴角。

……真是好不要臉!

郁時南氣不過地擡手扇了一巴掌上去。

可惜他才喝了半瓶酒有點暈乎乎,接著又跑了三公裏,眼下還被霍周摁著玩了這麽久,體力早就迅速告竭,扇出去的那巴掌軟綿綿的,倒像是在撒嬌。

霍周不費力地握住他的手腕。

“這就沒力氣了?就這點兒能耐?我還以為你挺有本事的,都敢喝完酒爬別人的床。”明顯帶有譏諷意味的話語。

郁時南更生氣了。

他用上吃奶的力氣掙脫霍周的桎梏,然後卷身將自己裹緊被子。

他現在無比的洩氣,活像只蔫掉的茄子。

“我是管不了你,沒身份也沒資格。”霍周說,“但我能告訴你隨意撩撥人的後果,一身酒氣還敢把自己往別人床上送,郁時南,你也不怕把自己糟.踐了,搞不懂你在想什麽。”

在想什麽……也是。

連他自己都快忘了今晚來這的目的了。

就當他是在糟.踐自己好了、

郁時南吸吸鼻子,眼眶發酸。

良久的沈寂過後,他微微緩和下情緒,盡可能地保持著語調的平靜,問:“霍周,你覺得我們還算不算朋友?”

“為什麽不算。”霍周說,“因為這點破事就鬧絕交,不是我處事的風格。”

“是朋友的話,如果你以後都看不到我……”郁時南頓了頓,“那你會想我嗎?會不會很難受,很難熬,很失落,很不高興。”

霍周不解地蹙起眉。

“會不會?”郁時南又問。

“會。”霍周說。

“好。”郁時南背對著他,“那你以後都不要再想見到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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